支末齋

在陽明山上
我曾經有過一段斷炊的日子
為期約一個月

那時候因為亂花錢
搞到口袋空空如也
只好三餐作一餐
為了減少開銷一直睡
卻不斷作惡夢
機車騎到快沒油
以致無法下山求援
總是感覺自己的生命有如風中殘燭
隨時都要餓死在山上也無人知曉
這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痛苦的時光


那時住在校外宿舍
從窗外望出去
是一片深山景緻
夜裡陰風怒號、草木晃影
而整棟偌大的建築就只住兩個人
一個數學系的
一個我
靜悄悄的空寂一片

不知從何時開始
夜裡
數學系的不斷跑來問我
你剛是不是有敲我的門
我說
沒有啊
他滿臉惶恐
我最近一直聽到敲門聲
扣...扣...
我快撐不下去了
已經一個禮拜沒睡好....
我心裡毛毛的說：我沒聽到什麼聲音耶，這裡也只住我們倆，也沒朋友來訪啊...

後來
數學系的已不再客氣地問我
而是語帶威脅，掄著拳頭：
你給我說清楚！你剛剛是不是有敲我的門！
我一頭霧水：沒有啊...
幹！不是你！還有誰！我受夠了！你今晚就給我說清楚！
.......


每每我客氣地解釋完不可能是我
在盛怒之下
數學系的渾身懺抖著慢慢跺回房
然後砰的一聲關上門
之後
他開始尋求房東改善他的住房品質
房東也愣了
自己的屋子乾乾淨淨
二十多年來也沒聽說過這種怪事
他說數學系的可能壓力太大
建議他去看醫生

經過種種協調努力後
情況沒有一點改善
夜裡
變成我常常被野獸般的聲音
驚醒而無助地望著被捶打的門
砰砰砰！砰砰砰！
門外扭曲的生物沙啞嘶吼著：
你鬧三小！好膽出來！你娘咧！
一連串三字經五字經此起彼落...伴隨著淒厲的哭聲
總是將本在做惡夢的我
嚇出一身冷汗...
夢裡我總無力抵抗
而現實中，半醒
制約地豎直全身毛髮
不由自主害怕的顫抖著
心悸與癱瘓
如恐怖片的情節
如將死的臨演

如此經歷不知翻滾了幾回
白天
數學系的雙眼紅種
道歉又道歉
深夜
他卻不斷上演著狂躁的問話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你！

某晚
我繼續被他嚇醒
一時分不清此刻是夢還是現實
整個人心悸癱在床上
任憑門外的惡靈肆虐
無力反駁也無力抵抗
睜眼一看
房裡燈火通明
想是睡前忘了關燈
卻給了他合理的懷疑

那夜，不寧靜
只能簡單地說
我嚇到快閃尿
隔天一看
門上一堆凹陷的拳印
如一拳拳落在人的身上
小命早就沒了吧，我想

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澄清解釋
我跟數學系的關係有了點改善
後來餓到不行
還跟他借了點錢去吃飯
最後搬回泰山基地前才還他...


當時我想
這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生經歷吧
要怎麼解釋它呢

不料多年後
意外看到一則新聞
http://blog.roodo.com/ashuro/archives/7118923.html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你！
坦白說我真的不知道

這是一則
不知是關於
耳朵幻聽還是
血糖太低
謎一般的故事.....